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		  		第二部分2  (第3/10页)
行于吴下,而皇帝不辨吴音,却又怎么办?”    正在沉吟,皇帝又开口了:“要说风情的才好。三皇五帝那一套,我不爱听。”    蕙娘心中雪亮,皇帝爱听的是,道学先生口中的所谓“yin词狼曲”她在来嫁到吴家以前,是常熟一家巨绅的家伎,后堂丝竹,推为翘楚,装了一肚子的俗曲,荤的,素的,无不俱备,拿出来就是。但此时此地,岂得毫无身分上的顾虑?    要顾虑的倒不是皇帝的身分,而是她自己的身分,描写幽期密约,过于露骨的,在良家妇女,自不便出口。想了一会,只有酌乎其中,比较合适。    于是她说:“有支挂枝儿,唤做‘叫我声’,一共四段,情意甚细,请万岁爷细细品味。”    说完,抱起琵琶,轻拢慢捻,自弹自唱,第一段是用本嗓,乃是情郎向姐儿所唱:    “我教你叫我声,只是不应。不等说就叫我,才是真情。背地里只你们,做什么佯羞假惺惺?你口儿里不肯叫,想是心儿里不疼!你若有我的心儿也,为何开口难得紧?”    唱得神完气足,字字清楚,皇帝笑道:“责问得好,看那女子如何回答?”    蕙娘笑一笑,接着唱第二段:    “我心里但见你“就要你叫,你心里怕听见的,向外人学,才待叫又不叫,只是低着头儿笑。一面低低叫,一面又把人瞧。叫的虽然难难也,意思儿其实好。”    “到底叫了!”    “叫是叫了,却有一番数落。万岁爷详细听。”    这第三段是用的假嗓,虽尖锐,亦清亮,唱的是:    “俏冤家,但见我就要你叫。一会家不叫你,你就心焦。我疼你哪在乎叫与不叫,叫是提在口,疼是心想着。我若有你的真心也,就不叫也是好。”    “这话也有理。”皇帝问道“那男子少不得还有一番说词?”    “正是!”蕙娘恢复本嗓唱最后一段:    “俏冤家,非是我好教你叫。你叫声儿,无福的也自难消。你心不顺。怎肯便把我来叫,叫的这声音儿俏,听的往心髓里浇。就是假意儿的殷勤也,比不叫到底好!”“唱得好!”皇帝举起次大的那只套杯,大口大口地喝着。    “万岁爷慢饮,当心呛了嗓子!”    皇帝还是一饮而尽,用手拈一块松子鹅脯送入口中,大嚼着问道:“唱了半天,到底要她叫什么?是叫一声‘哥哥’?”    “想来是!”“你也叫我一声!”皇帝说;声音很柔和。    “是!”蕙娘清清楚楚地叫:“万岁爷!”    “不是,不是!”皇帝连连摇手“谁都叫我万岁爷,不稀奇。”    “臣妾可不知道怎么叫了?”蕙娘笑道:“皇上,陛下。”    “你把这些都忘掉!”皇帝说“只记得我是朱寿,不是朱厚照。”    “啊!万岁爷醉了!”    “对!有点醉了。”皇帝笑着说“你当心我发酒疯!”    这是有了酒意,犹未到醉的地步,如果真的醉了,一定辩说未醉,辩之愈力,醉之愈甚。蕙娘深知其中的道理,却又想不出什么适当的话,只好微笑不答。    “叫我声!”皇帝拉起她的手,涎着脸央求:“好姊姊,就叫我一声何妨。”    见此光景,朱宁向“煖殿”使个眼色,三三两两,蹑足退出,一霎时散得干干净净。    蕙娘有些心跳,脸上不由得就发烧了,颊上朱霞,眼中秋波,更添一番动人心魄的春色,皇帝伸手便拉,蕙娘欲拒还迎地倒在他怀中。    “‘我教你叫我声,只是不应。不等说,就叫我才是真情。背地里只你我,做什么佯羞假惺惺?——’”    皇帝学她,不成腔调地在唱,蕙娘忍不住格格地笑了。然后,突然坐直了身子,略一略鬓发问道:“要怎么叫?”    “你想呢?”    蕙娘果然在想,轻咬着嘴唇,长长的睫毛,不住眨动,那种忍俊不禁的神情,像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,但无丝毫做作的意味。皇帝不觉看得呆了。    “真的要叫?”    “我等着呢!”    “就叫!”蕙娘凑近耳际,轻轻叫道:“皇帝哥哥!”    “哥哥”二字的声音不曾完,已扑倒皇帝怀中,笑不可抑。这般放纵的情味,是皇帝从来不曾领略的,龙心大悦,酒兴益好了。    “这该没话说了吧?”蕙娘笑停了问。    “不!这个叫法还不大对。”皇帝问道:“你今年多大?”    “二十八。”    “那“你想呢?你年纪比我大,怎么叫我哥哥?”    “莫非叫弟弟?”    “正是!好姊姊,”皇帝吸口气,脸贴脸地,腻声说道:“叫我!”    “臣妾碍难遵旨。”蕙娘忽然收拾笑容,一本正经地说“僭越过甚,心所难安。”    越是如此,皇帝越要她叫“好姊姊,好姊姊,你就许了我吧!”皇帝解释缘故“从来就没有人叫过我弟弟,我要听一听,那是什么滋味?”    说着似小儿女撒娇一般,又推又揉,搅得蕙娘心不安稳,便即说道:“做弟弟的就得听话。”    “好!我听、我听!你说,要我怎么?”    “请安静些!”    皇帝果然听话,立即安坐不动。蕙娘却怔怔地不开口——她的感想很复杂,惊异、得意、感动,也有些不安,是从未有过的经验。不由得细细辨一辨味,以致于忘了开口。    直到发现皇帝眼中盼望的神色,方始想起,自己欠他一声“弟弟”而就当话要出口之际,突然惊觉,有道是“天威不测”又道是“伴君如伴虎”此时只求满足好奇,皇帝什么委屈都肯受,事后想想窝囊,翻起脸来,吃罪不起。万一不幸料中,自己该当有个辩解之词。    这样一想,计上心来,随即起身面北跪倒,皇帝不解其意,吃惊地问道:“你这是干什么?”    “臣妾要作一番祷告。”说着,双手合什在胸,闭着眼喃喃祝祷“过往神祗请听,下界信女吴氏蕙娘,辱蒙万岁爷矜宠,必要唤一声‘弟弟’。信女恳辞不允,只得斗胆僭越。这都是奉旨行事,出于无奈,折福忒甚,无可申诉,过往尊神,必知信女的本心,千万垂鉴。”    “原来是怕折福。”皇帝笑道:“不会、不会!好姊姊,你太认真了。”    “臣妾不能不认真。”蕙娘停了一下才叫:“弟弟!”    “
		
				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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