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		  		第八章病入鬼门  (第2/4页)
什么?”数正瞪大眼睛,注视着家康。他没有想到,这种虚弱而充满自省意味的话,竟会出自一向信心十足的家康之口。“主公,振作些!”    “哦…人一生中,一般有三次重大危机。”    “三次?”    “对!少年时代,溺于情色…壮年时期,只凭匹夫之勇行事。过了不惑之年,则认为自己已经功成名就,骄傲自满,固步自封。”    作左卫门不禁咂舌。“主公!让长闲来替您艾灸吧!”    “哦,叫他来。秀吉荣任关白时,我家康却病倒了…这也是造化啊!不必担心,若我现在死去,便是没有领会神佛之意的傻瓜。”    “主公!”正信仍在劝阻家康用重疗法。    “正信少言。作左,叫长闲来。”家康道,又像想起什么似的,看着数正“很对不住你,由于我粗心大意,让你受苦了。”    数正觉得胸口堵得慌,急忙掉过身去。作左卫门看家康又闭上眼睛,轻轻呻吟着,才站起身来。家康的呻吟声有气无力,眼睑肿胀得更是明显,不光是手,连脚趾都肿起来了。    “既然主公同意了,就试试吧!”看到正信还在忧心忡忡地注视着家康,数正安慰他道。    “在艾灸之前,叫长松丸来吧!”正信道。    数正摇头。他怕家康听见,用白扇挡着,在正信耳边低语:“这样会使主公的体力逐渐衰弱!”    作左卫门陪着糟谷长闲和松丸,端着放艾草和线香的盆进来了。太阳已经偏西,掠过湖面的凉风吹进屋里来,使每个角落清清爽爽,却丝毫没有吹散不断呻吟着的家康额头上的汗珠。    作左卫门故意呵呵笑着。“主公岂会向区区病魔投降?把病根拔掉!”他口上这样说着,额头也渗出闪闪的汗水。他比数正更加担心,甚至忧虑:难道主公死期已到?    长闲并不介意,他表情严肃地靠了过来,轻轻地用手去触摸家康的额头,接着替他把脉。    “怎样,糟谷,脉搏还行吗?”    长闲没有回答,眉间的皱纹逐渐加深。脉搏很弱,他抬起脸,严肃地看了三人一眼。三人一看到他的眼神,就知大事不妙。    “晚了也没关系,试试看!”作左道。    “主公,主公,糟谷先生来了。”正信道。可是,家康没有睁开眼睛,好像轻轻呻吟了几声,又喘起气来。糟谷长闲悄悄把盖在家康胸部的棉被拉开,见他胸前都已肿得通红了。    “怎样,糟谷?”    作左道。长闲不答,单是取过艾草,找到肿胀得最甚的患部,用手推揉,使之隆起,再逐渐加大力量,用指尖去压。    “这么用力!”正信小声道。    “嘘!”长闲打断他,接着把粗线香放到火上。屋子里渐渐昏暗下来,太阳已经下山了。数正和作左卫门皆紧握双拳,甚是紧张。    “大人!”在点燃艾草之前,长闲轻唤。“没有反应,或许是…”他自语着,悄悄点了火,用扇子轻轻地扇。一缕青烟猛然在暮色中升起,不大工夫,就烧到了皮肤,发出咝咝声响。家康的身体突然动了一下,可是仍未出声。    灸完了一处后,长闲用指尖按着,接着灸第二处。这一次咝咝之声比前次更大,燃烧的艾草映入眼里,红彤彤的。    家康的身体仍一动也不动,作左卫门大声叫了起来:“主公,主公!”长闲止住作左,迅速取出第三棵艾草,揉成圆团,去灸皮肤。    如此一来,在场的人谁也不敢出声。每个人都更深刻地感受到生命的无常与神秘。身体健康时,几乎没有人在意生命会如何,但一旦面临大厄,则自有一种无形的巨大压力,压迫着每个人的心。    这和在战场上的情形完全不同。在战场上举着刀枪向前冲锋的瞬间,早把生死置之度外,想的只是消灭敌人,生死则轻如鸿毛。若是躺在病床上,生死则如参天大树。    在第四根灸变成红火团时,石川数正方闭上眼睛,虔诚地为家康祈祷起来。领悟到了人生终有一死的道理之后,不堪重负的他竟突然轻松了许多。任何人终究都会“临死”但是他实在无法想象“死”会把比秀吉年轻、看来健壮得多的主公先带走。“人都有一死”的结论看似公平,其实毫不公平!当秀吉在等着登上关白之位时,死神可能正要对家康宣布他的死讯,现实便是如此。    “南无阿弥陀佛!南无阿弥陀佛!”数正在巨大的压力下,脑中浮现出佛陀的影子,他摒除杂念,虔诚地祈祷着。    “唉!”这时,长闲发出叹息。    数正猛然睁开眼睛。“怎的了?”    “还不知道。已经灸完了,在下暂且到隔壁去。”    “辛苦了!”作左卫门睁大眼睛,喃喃细语“呻吟停止了。主公命悬生死一线啊!”然而,没有人回答。大家都发现家康沉重的呻吟已被若有若无的微弱呼吸替代了。本多正信悄悄把手探到家康的鼻尖,惊道:“还有…还有气息!”三人沉默地注视着家康的面庞。他做过艾灸后,病情是好转,还是就这么在昏睡中了此一生?这已非人力所能控制,只能听天由命!    下人拿来了烛台,天已经完全黑了。    “可以叫长松丸来吗?”    正信再次悄悄把手放在家康的额头上试了试,道“简直如火一般,比刚才还烫。”    但是,无人回话,时间一寸一寸地过去。等待奇迹出现的三人,全神贯注地看着家康,心都提到了嗓子眼。    “唉,过了两个时辰呀!”    当长闲从隔壁房间过来时,每个人都松了一口气。似乎已过了很长时间,可是谁也没有想到仅仅过了两个时辰。    “已经过了这么久了?”正信吃惊地问。    长闲静静地把手搁在家康额上试了试,接着马上开始搭脉“静静地睡着了。”    “睡着了?”    “脉搏已经正常了,热也降了。”    “这是真…真的?”作左卫门发疯似的喊着,接着又叱责自己“傻瓜!糟谷会撒谎吗?噢!热退了!”    “安静些,我要看一下灸后的痕迹。大人的运命毕竟非同一般啊!”长闲说着,拉开家康胸口的棉被,正想用手掌去抚变黑隆起的地方。就在此时,红白色的脓液猛然喷向空中,长闲叫了一声,缩起了脖子。接着,又一大团脓血从家康胸口射向空中。  
		
				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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