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		  		第二节  (第11/13页)
起来。    李婆婆的手脚还很灵快,她赶紧双手一抖,就将那件夹袄披在了蔼如身上。然后伸出手去,柔缓地抹着蔼如的头发。    “洪三爷要回苏州了,”李婆婆没话找话“其实回去不回去,都是一样的。”    “什么叫一样?”蔼如的脸上,仍旧板得一丝笑容都没有“真正莫明其妙!”    “我是说,天气热了,又费盘缠,又吃辛苦,不过回家看得一看。何苦?”    “谁知道他何苦?”蔼如冷冷地念了句谚语:“‘麻油拌青菜,各人心里爱’。”    说到这里,只见小王妈捧来一盆热水,然后帮着李婆婆撮弄蔼如起床,坐在梳妆台前。她那双哭肿了的眼睛,用热手巾一敷,浮肿果然消了许多。    蔼如心头的气恼,也消了许多,看着小王妈在镜中的影子说:“回头你把阿培唤了回来。”    阿培就是小王妈的儿子,她答应着问道:“唤他回来很方便。不知道要他做什么?”    “洪三爷少个书僮,我把阿培荐了给他。你如果不愿意,就算了!”    小王妈大喜“我为什么不愿意?”她说:“跟了洪三爷最好,我回头就把他找来。”    “燕子窠里呢?”蔼如问道:“不会不放他走吧?”    “不放也得放!”小王妈毅然决然地说“哪怕打官司,也不能再叫阿培待在那种昏天黑地的地方。”    “那,那你此刻就去吧!”李婆婆接口说道:“我来做两样菜,回头你带去送洪三爷。”    于是小王妈高高兴兴地去将儿子领了回来。傍晚时分携着李婆婆调制的四样精致肴撰,照蔼如的指示,找到了洪钧的住处。    谈不到几句话,只见贾福在门口探头探脑,似乎见有人在,不便陈述似地。起初洪钧还不在意,第二次又是这般光景,他可不能不问了。    “贾福!”他问:“什么事?”    “我刚听来一个消息,说万老爷家出事了!”    洪钧大惊,急忙问道:“出了什么事?”    “是一条船沉掉了,死了十来个人。”贾福又说:“都说万老爷这下怕要倾家荡产!”    是倾家荡产的巨祸,谊如手足的洪钧,岂能不关心。当即站起身来,吩咐贾福犒赏小王妈;然后什么都不管,径自出门,直奔万家。    万家门口已围聚了好多人,有老有少,独多妇人,不是愁容满面,便是涕泗横流。不用说,这都是沉船中被难水手的家属,来探听确实消息。    洪钧看大门口为人群塞住了,便走侧门,问万家的听差说:“是不是有船上的消息?”    “是!不过消息还不确实。”    听这回答,洪钧心头一宽“你家老爷呢?”他问。    “在花厅里。我领洪三老爷去。”那听差又说:“张二老爷也在。”    到花厅一看,除了张仲襄以外,还有好些陌生人,与万士弘围着一张圆桌在商量什么。看到万士弘脸上,洪钧心便往下一沉。因为万士弘的气色极坏,真所谓“面如死灰”光看他这脸色,就可以想象得到,祸事不小。    “文卿,”他扬一扬手说:“我不能陪你。”    “你别管我,你别管我!”洪钧赶紧答道:“我跟二哥谈谈。”    于是他与张仲襄找个偏僻的地方坐下,问起消息;张仲襄黯然喟叹:“唉!真是天有不测风云,人有旦夕祸福。老大这个跟头栽得不轻。”    “不是说,消息还不确实吗?”    “那是安抚被难家属的话。船、货、十三条性命,都完了。”张仲襄说:“损失不下五十万!”    “五十万!”洪钧失声惊呼“可真要倾家荡产了!”    “还得办善后!十三家人家的抚恤,不是一笔小数目。”    “唉!怎么闯这么一场祸?”洪钧忽然想起“不都保了险的吗?”    “坏就坏在这上头!”张仲襄顿一顿足,痛心地说:“船险过期了十天,没有续保;货色应保而未保。都误在一个司事手里。”    洪钧倒抽一口冷气,楞在那里,好半晌说不出话来。    “做梦都没有想到,会有这样的巨变!”    “怎么办呢?”洪钧泫然欲涕“眼看老大遭此打击,我们竟束手无策,岂不急煞人!”    “是啊!连句安慰的话都说不上。事到如今,什么安慰都是多余的。且看他们商量下来怎么说。或许有可以为他奔走的地方。”    洪钧点点头,茫然地坐着,心里七上八下地乱想,会不会是消息误传,一场虚惊?是不是保险真的过了期而未曾续保?照常情而论,司事决不该如此糊涂,必是张仲襄弄错了!    这样想着,越发渴盼与万士弘交谈几句。无奈圆桌边磋商,一时并无结束的迹象。而窗外瞑色四合,窗内已须点灯。张仲襄便说:“看样子我们插不下手去,帮不上忙,不如走吧!回头再来。”    “也好。我们找个地方去消磨两个时辰,再来听消息。”    等他们一站起身,万士弘便即发觉,迎了上来问道:“你们要走?”    “是!”张仲襄答说:“似乎一时用不着我们;我跟文卿到望海阁去坐坐。有事,请大哥派人来招呼一声,随唤随到。”    “好,好!就是这样说。今天我可不能陪你们了,等把麻烦料理清楚,我们好好喝一喝。”    尽管万士弘仍如平时一般,不减豪情快语,但洪钧终不能不问:“大哥,事情到底怎么样了?”    “别替我担心!”万士弘拍着他的背说:“你还是照常行事,该干什么干什么。等你苏州回来,烟消云散,什么麻烦都没有了!”    是这样有把握的语言和态度,洪钧心头一宽,带着欣慰的微笑,陪张仲襄安步当车地到了望海阁。    望海阁这天没有客——不是没有客上门,而是李婆婆体谅女儿,将狎客尽皆辞谢。因此,张仲襄敲了好一会的门,才见双扉开启。    蔼如在楼梯口迎接,一见面便问:“张二爷,你怎么有空来?”    “怎么?我今天就不该有空吗?”    蔼如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这句话,转脸向洪钧问道:“你不是到万大爷家去了?”    “我们就是从他那里来。”    “是不是说万大爷的买卖出了事?”    “是小王妈告诉你的?”洪钧忽然变得机警了“你可关照小王妈,不要乱说。”    “怎么?消息不确?”    “确不确是一回事,有没有人知道又是一回事。”    蔼如深深点头,表示
		
				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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