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		  		第六章  (第4/4页)
或者美丽的女人有资格比常人贪一点,但是海湄,当一件事完了,也就是完了。”    “他会自纽约回来。”    “他到纽约去了,哎?”    我颤声说:“他所表露的感情不是假的。”    “那是什么?”    “我不知道。”    “忘掉他,海湄。”    “我不能。”    “到欧洲去,每一个城市都有英俊的男人,你只要傍晚独自到大街去兜个圈子,便可找…”周博士说。    “不!”我粗暴地喝止她。    让周博士嘲笑我好了。    我抓起手袋跳起来走。    “海湄,它完了便是完了。”    我转头大声说:“你救不了我,你眼睁睁看着我死,没有人救我,从来没有。”    她的声音比我更大:“你得自救!”    我拍上她办公室的门,那方玻璃震得要落下来。    周博士追出来,我见她一脸焦急关怀,忍不住扑进她怀中。    走廊里的人向我们投来好奇的眼光。    “对不起,博士,对不起。”    “回去好好休息,你累极了。”    我独自开车回去。    脚踢到门口,那盏长明灯黄色的光晕落在我头上,那一夜,他站在一旁做观众,我如一颗星般光彩。    任何人都会爱上那种感觉,而希望得到更多。    包多。    才接近大门,已经听到人声沸腾。    有人在屋内开舞会。    门是虚掩的,一推开,暖气冲出来。    一点儿都不错,客厅挤满人,都是时髦的、疯狂的、美丽的,正在搂抱、笑、喝酒,陈国维把家变成小型跳舞厅。    他人在哪里,我也懒得理,但求钻进自己房间去。    推开房门,只见床上堆满女客的皮裘及外套,并无我容身之地。    我明白了,再笨也明白了。    陈国维是要赶我走。    照他的性格,断不会让我自由地来,自由地去。    他的自尊心不允许他那样做。    我必须走。    我看进镜子里,照出憔悴的容貌,眼睛通红,脸色极之青白。    半夜三更,不知怎么做,希望举步走进镜子里,通向极乐世界,永远不再出来。    正在这样想,忽然看到镜里有人向我招手。    寒毛直竖,尖叫起来。    直到有人伸手搭在我肩膀上,才知道镜中不是鬼。    是陈国维。    他醉得很厉害。    摇摇晃晃,用一只手指指着我,因无法瞄准我的鼻子,终于颓然放下手。    我不怕他,从来就没有怕过他。    我说:“要我走,不必装神弄鬼,只是别忘记,这屋子有一半是我的,给我那一半,马上走。”    这是我所应得的,作为他的女伴十年,才获得零星酬劳,他不至于为难我。    柄维呆坐在床上,也不知道是没听见,还是不知如何作答,他倒在各式各样的大衣上,顺手扯过一条玄狐披肩,遮住面孔。    我刚要走,听得他叫我“海湄,海湄。”    “什么事?”    他在狐狸毛底下发出声音“我是否老了?”    太诙谐了。    一时间我忘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悲剧,仰面笑起来,但随即发觉笑声比哭声还要难听,掩住嘴巴。    我也坐在床沿,因别处都有客人,无处可去。    夜深,气温低,又没开暖气,觉得冷,拣了件灰色貂皮披在身上。    只听得陈国维说:“不要离开我。”    我一怔。    接着他说:“桂如,不要离开我。”    别如是邓三小姐的芳名。    醉酒的他忽然想起了她,原本应当使旁人感动,但是太迟了,她已年迈病逝,他也开始衰老萎琐,现在给人的感觉只是可笑。我转身。    “海湄!”    我开始发觉陈国维根本没有醉,他清楚得很。    “明天我来找你,”我说“与你把帐算清楚,记住,明日上午,你可别出去。”    我又回到路上。    那时候,他们管那种女人叫马路天使。    我也是,开着车在路上到处荡。    雾渐渐浓,停车在山顶看夜景。    一直喜欢这山头下的灯光灿烂,十多岁时国维带我上来过好几次,每次都以为他会吻我,但没有。    真是一个世纪前的事了。    我把头搁在驾驶盘上,这里没有人看见,恐怕可以偷偷流一会儿眼泪。    有人轻轻弹我的车窗,这是谁,我抬起头。    是位年轻的警察,张望后座,张望我。    示意我摇下车窗。    “你一个人?”他问。    我点点头。    “夜深了,小姐,回去吧。”    真舍不得离开,我属于黑夜,只有它才会安抚我,小心翼翼护住我伤口。    警察先生欲语还休,终于说:“小姐,凡事不要想太多。”    他关心人,因为他还年轻,我牵动嘴角。    寒气越来越甚,我发动引擎,驶车落山。    这次把车停在酒店外。    下雨了。    水珠逗留在玻璃上,每当有别的车子经过,车头灯射过来,一亿一万粒水珠就闪出亮晶晶光芒,同天上星斗一模一样。    他的车要是出来,一定看得见我,再善忘也会记得我的车吧,他是下过功夫来的。    两个小时后,我看到他的黑色座驾转弯进酒店,车中只有一个人。    我仍维持着原来的姿势。    又过了很久,他自酒店出来,我隔着车窗,等他走近,心不禁忐忑。    待他接近,马上发觉他不是他。    来人是酒店经理。    “早。”他说。
		
				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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